身为景国嚣张跋扈的长公主,我披上了兔皮化身小白兔撩了个小奶狗。
不想玩脱了,眼看着小奶狗对我越来越上心,我诈死蜕了兔皮做回长公主。
谁知小奶狗抱着我的牌位成了亲,压着我说我早就是他的人妻。
1
景曦盯着案上的玉玺瞧了半晌,终于无力起身,扶着墙壁走出密室。
这是父皇留给她的最后一样东西。
那时的父皇已病入膏肓,连抬手都十分吃力,却还是执意将景朝的传国玉玺交到她手中。
「曦儿……」父皇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这江山……就交给你了……」
景曦攥紧了玉玺,指节发白。
她知道父皇的意思,这枚玉玺本该属于弟弟景琮,但景琮还太小,根本无力承担这内忧外患的江山。
「殿下。」身后传来侍女的声音,「替身已经准备好了。」
景曦转过身,看着跪在殿中的男子。那张脸与父皇几乎一模一样,连眼角的皱纹都分毫不差。这是她找了整整三年才找到的完美替身。
「抬起头来。」景曦冷声道。
男子抬头,目光却不敢与她对视。
景曦缓步走近,仔细端详着他的面容。确实很像,但那双眼睛里没有父皇的威严,只有惶恐与不安。
「从今日起,你就是皇上。」景曦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记住,你的一举一动都要像父皇,连咳嗽的节奏都不能错。」
男子连连点头,额头已经渗出冷汗。
景曦转身走向书案,提笔在纸上写下几行字:「这是父皇平日的习惯,你务必牢记。每日寅时起床,先饮一盏参茶……」
夜色如墨,宫墙内一片寂静。
景曦站在寝殿的窗前,看着远处巡逻的禁军火把明明灭灭。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窗棂,月光在她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公主,都安排好了。」贴身侍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
景曦微微颔首:「傅荣今日当值?」
「是,傅统领今夜负责宫中防务。」
景曦的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她转身走向妆台,铜镜中映出她清丽的面容。
她伸手取下鬓间的金步摇,乌黑的长发如瀑般垂下。
「更衣吧。」
侍女为她换上素白的寝衣,又在外面罩了一件薄纱。景曦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顿时显得面色苍白。
「公主,」侍女欲言又止,「真的要这么做吗?」
景曦转身拍了拍她的手:「放心,我自有分寸。」
子时刚过,一声尖叫划破夜空。
「有刺客!」
宫中顿时乱作一团,火把的光影在宫墙上跳动。景曦站在寝殿门口,看着远处黑影闪动。她深吸一口气,突然转身跑向御花园。
月光下,两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
景曦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傅荣追来了。她故意放慢脚步,让刺客能追上自己。
「公主当心!」
傅荣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与此同时,刺客的刀锋已经逼近。景曦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脚下一个踉跄,正好避开致命一击。
傅荣飞身而至,长剑出鞘,与刺客厮打在一处。景曦跌坐在地上,看着两人交手。傅荣的武功确实了得,刺客很快落入下风。
景曦唇角微弯,悄悄弹出一枚石子打在刺客的膝弯。刺客身形一晃,傅荣的剑锋擦过他的手臂。刺客借势一跃,消失在夜色中。
「追!」傅荣厉声喝道,随即转身查看景曦的情况。
「公主可曾受伤?」他单膝跪地,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
景曦借着月光抬头看他,心想那五大三粗的傅老将军竟然有个这么好看的儿子。
剑眉星目,鼻若悬胆,此刻眉头微蹙,更添几分英气。
「我……我没事。」景曦声音颤抖,眼中泛起泪光。
傅荣隔着衣袖伸手扶她:「公主受惊了。」
景曦借着他的力道站起来,却脚下一软,整个人跌入他怀中。傅荣浑身一僵,随即稳稳扶住她。
「我送公主回宫。」
景曦靠在他胸前,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她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算计。
这场刺杀,不过是她精心设计的一场戏。
刺客是她的人,撤退的路线也早已规划好。
她要的,就是让傅荣亲眼看到刺客逃往冷宫的方向。
果然,第二天一早,禁军在冷宫发现了刺客遗留的血迹,以及被墙上钉子扯下来的一块衣料。
「这衣料……」傅荣捻起那块布料,凑近鼻端轻嗅,「除了血腥味,还有一股很淡的檀香混着杏花香。」
景曦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她知道,傅荣一定会顺着这个线索查下去。
而护国寺的后山,正等着他们。
2
护国寺的后山,杏花开得正艳。
景曦与傅荣扮作香客,漫步在杏花林中。
微风拂过,花瓣如雨般飘落。
景曦伸手接住一片花瓣,余光却始终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公主觉得这杏花如何?」傅荣突然开口。
景曦轻笑:「美则美矣,可惜花期太短。」她转身看向傅荣,「就像有些人,表面光鲜,实则……」
话音未落,破空之声骤起。
数十道黑影从四面八方袭来,刀光剑影瞬间打破了杏花林的宁静。
景曦瞳孔微缩,这些刺客不是她安排的!
傅荣一把将她拉到身后,长剑出鞘:「公主小心!」
刺客来势汹汹,招招致命。
傅荣以一敌多,渐渐力不从心。
景曦握着捡来的剑,回头看着背后深不见底的悬崖,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最终,她咬了咬牙,从袖中抖出一包毒粉。
「闭气!」她低喝一声,毒粉洒出。
近处的刺客瞬间倒地,她趁机挥剑而上。
傅荣看着和刺客缠斗在一起的公主殿下,简直惊掉了下巴。
骄奢淫逸的草包公主居然会武功,并且武功丝毫不弱于他。
景曦来不及解释,寻着空隙拉起他就跑:「跟我走!」
两人一路奔逃,身后刺客紧追不舍。景曦对护国寺的地形了如指掌,带着傅荣七拐八拐,终于甩开了追兵。
「公主……」傅荣喘着气,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景曦却突然捂住他的嘴,「嘘。」她拉着他躲进一处暗格,两人贴得极近,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暗格狭小,傅荣不得不低头看她。
月光从缝隙中漏进来,照在景曦的脸上。
她额角有细密的汗珠,眼神却异常明亮。
这一刻,傅荣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位长公主。
等刺客走远,景曦才松开手。
她正要说什么,傅荣却突然身子一歪,倒在她身上。
「傅荣!」景曦扶住他,这才发现他后背中了一剑,鲜血已经浸透了衣衫。
她咬了咬牙,背起傅荣就往傅府方向奔去。
傅府。
傅荣昏迷了三天三夜。这期间,景曦寸步不离地守在他床边。
她亲自为他换药,喂药,傅荣的父亲傅忠几次想劝她休息,都被她婉拒。
「傅统领是为救本宫受伤,本宫理应照顾。」她说这话时,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傅荣苍白的脸。
第四天清晨,傅荣终于醒来。
他睁开眼,就看到景曦趴在床边睡着了。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的脸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傅荣静静地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他伸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却在即将碰到时停住。
景曦却在这时醒来,对上他的目光,两人皆是一愣。
「你醒了。」景曦直起身,掩饰性地整理了下衣袖,「感觉如何?」
傅荣收回手,淡淡道:「多谢公主照顾。」
景曦起身去端药,傅荣却突然开口:「公主为何要救我?」
景曦的手顿了顿:「傅统领是为救本宫受伤,本宫救你,不是理所应当?」
「是吗?」傅荣看着她,「那公主可否解释,为何会武功?为何随身带着毒粉?」
景曦转身,与他对视:「傅统领这是在审问本宫?」
「臣不敢。」傅荣目光灼灼,「只是臣突然发现,公主似乎与传闻中很不一样。」
景曦轻笑:「那傅统领觉得,本宫是什么样的人?」
傅荣沉默片刻,突然笑了:「臣觉得,公主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景曦挑眉:「哦?」
「至少……」傅荣看着她,「比传闻中有意思多了。」
景曦也笑了:「那傅统领可要小心了,本宫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让人意想不到。」
两人相视而笑,空气中似乎有什么在悄然改变。
傅荣的伤势渐好,景曦却依旧待在傅府。
傅府上下对此议论纷纷,都说长公主对傅统领格外上心。
这日,景曦端着药碗走进傅荣的院子,却见他正在练剑。虽然伤势未愈,但他的剑法依旧凌厉,剑光如水,在阳光下闪烁着冷茫。
「傅统领这是要拆了自家院子?」景曦倚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傅荣收剑,转身看她:「公主今日来得早。」
「本宫若不来早些,岂不是错过傅统领这般英姿?」景曦走进院子,将药碗放在石桌上。
傅荣在她对面坐下,端起药碗一饮而尽。景曦看着他皱眉的样子,突然从袖中掏出一颗蜜饯。
「给。」她将蜜饯递过去,「去去苦味。」
傅荣愣了一下,接过蜜饯:「公主这是把臣当小孩子了?」
「难道不是?」景曦挑眉,「连药都要本宫盯着才肯喝。」
傅荣失笑,「公主这般关心臣,臣受宠若惊。」
景曦看着他,突然正色道:「傅荣,你可曾想过,若是那日在护国寺,本宫没有出手,你会如何?」
傅荣放下蜜饯,目光深邃:「公主为何这么问?」
「只是突然想到。」景曦低头把玩着手中的帕子,「若是你死了,本宫……」
她的话未说完,傅荣突然握住她的手腕。
景曦抬头,对上他灼灼的目光。
「公主是在担心臣?」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试探。
景曦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她轻叹一声:「傅荣,你可知道,本宫最讨厌被人看透。」
「那公主可知道:」傅荣靠近她,「臣最讨厌被人蒙在鼓里。」
两人对视了起来,空气中似乎有火花迸溅。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脚步声。
3
「少爷,老爷请您去书房。」管家的声音传来。
傅荣松开手,景曦迅速起身:「本宫也该回宫了。」
「公主,」傅荣叫住她,「明日……还来吗?」
景曦回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傅统领希望本宫来吗?」
「希望。」傅荣毫不犹豫地回答。
景曦笑了:「那本宫考虑考虑。」
她转身离开,傅荣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口中的蜜饯甜得发腻。
翌日,景曦果然又来了。这次她带来了一副棋。
「听闻傅统领棋艺了得,不如陪本宫下一局?」她摆好棋盘,眼中带着狡黠。
傅荣在她对面坐下,「公主这是要考校臣?」
「不敢,」景曦落下一子,「只是觉得,下棋最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思。」
棋局开始,两人你来我往,杀得难解难分。
景曦的棋风诡谲多变,傅荣则稳扎稳打。
最终,傅荣以一子之差落败。
「公主好棋艺。」傅荣由衷赞叹。
景曦却摇头:「傅统领是让着本宫吧?」
「臣不敢。」傅荣看着她,「只是公主的棋路,让臣想起一个人。」
「哦?」景曦挑眉,「谁?」
「三年前,臣在江南遇到一位棋手,棋风与公主极为相似。」傅荣意味深长地说,「那人自称姓袭,是江南富商之女。」
景曦眉梢一顿。
她强自镇定:「天下之大,棋风相似之人何其多。」
「是啊,」傅荣俯身捡起棋子,递还给她,「只是那人的眉眼,与公主有七分相似。」
景曦接过棋子,指尖微微发抖。她知道,傅荣已经开始怀疑她的身份了。
「傅荣,」她突然开口,「你可知道,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并不是好事。」
傅荣笑了:「公主是在警告臣?」
「不,」景曦直视他的眼睛,「本宫是在提醒你。」
两人对视良久,最终傅荣先移开目光,「公主放心,臣自有分寸。」
景曦起身:「今日就到这里吧,本宫该回宫了。」
「公主,」傅荣叫住她,「明日还来吗?」
景曦回头,眼中带着复杂的情绪:「傅荣,你可知道,你这是在玩火。」
「臣知道,」傅荣起身,走到她面前,「但臣愿意。」
景曦看着他,突然笑了,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她转身离开,傅荣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场棋局,早在很多年前便开始了。
那是在江南的藕花深处,他遇见了让他毕生难忘的女子,她的聪慧,她的狡黠,以至于在她死后的多年,他仍夜夜锥心,相思无尽。
可如今看来,她必是假死。
景曦回到宫中,还未坐定,就听到殿外传来一阵喧哗。
「公主!」一群面首蜂拥而入,将景曦团团围住。
「今日可在傅府搜到什么线索?」
「公主!这几天的奏折可堆成山了,太傅方才还来问您去了何处。」
「是啊,看来虎符不在傅府,您就别在傅荣身上花心思了。」
景曦被他们吵得头疼,却理亏得反驳不了什么。
她这几天频繁出入傅府,的确私心大于公事。
私心,自然就是和傅荣的旧情复燃。
公事,则是在傅忠谋反之前,找到他手中的那半个虎符收回兵权。
近些年来,傅忠勾结了朝中大半朝臣意欲改朝换代,可他们皇室也并非明面上那么懦弱无能。
父皇并非一开始就沉迷炼丹,废怠朝政。
他从八子夺嫡一路杀到金銮殿,凭借的可不只是血腥运气,还有背后的暗卫营,情报暗网,以及母后生前暗中经营的商业版图。
可这些势力的庞大,除了她身边的心腹以及太傅,无人知晓。
她早就知道,傅忠把谋反所需的兵器藏在护国寺地道里,所以她才用宫中刺杀引出护国寺。
傅荣身为傅忠的独子,不可能不知道其父的谋划,所以护国寺一行,必定有所阻挠。
对手一乱,她便可找机会潜入傅府,寻找真正的目标:虎符。
可在傅荣「昏迷」期间,她每晚在傅府中搜寻,根本没发现虎符的踪影。
景曦点了点头:「护国寺的那批兵器怎么样了?」
「傅统领查到护国寺的时候,傅忠就派人开始转移了。」一个面首答道,「不过按您的吩咐,在他们转移的过程中,都设法换成了攻击力不强的残次品,就算傅忠真的起兵谋反,也翻不起什么波浪。」
景曦满意点头:「很好。」
另一个面首犹豫道:「那傅统领那边,还要继续监视吗?这几天情报暗网呈上来的……都是傅统领跟您……的对话。」
他越说越小声,那蚊子般的音量竟嗡得景曦有点脸红。
她微笑着抚了下鬓上的流苏,咬牙道:「继续监视,傅荣可不比他父亲简单,要是让他逃脱我们的视线,拿你们试问!」
最后五个字,字字威严,面首们齐齐颔首:「是!」说罢又恢复平时黏人的模样,端茶送水伺候公主殿下。
一派浓情蜜意的温馨画面。
傅荣伤好复职,经过殿门正好看到这副景象。
他站在那里,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
「退下吧。」景曦冷声道。
面首们面面相觑,还想说什么,景曦已经提高了音量:「本宫说,退下!」
众人这才不情不愿地退了出去。
傅荣走进来,目光在那些面首的背影上扫过,声音里带着几分讥诮:「公主好兴致。」
景曦揉了揉太阳穴:「傅统领这是吃醋了?」
4
傅荣一愣,随即冷笑:「臣不敢。」
「不敢?」景曦起身走到他面前,「那傅统领这副表情是给谁看?」
傅荣低头看她,两人距离极近,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他忽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公主既然知道臣的心思,又何必……」
话未说完,殿外突然传来太监的尖嗓:「皇上驾到!」
景曦脸色一变,迅速抽回手。
傅荣也退后一步,垂首而立。
假皇帝大步走进来,看到傅荣时明显愣了一下。
景曦注意到傅荣的目光在假皇帝身上停留了片刻,眉头微皱。
「曦儿,」假皇帝开口,声音有些僵硬,「听说你遇刺了?」
景曦上前行礼:「回父皇,儿臣无碍。」
假皇帝点点头,目光却始终不敢与傅荣对视。
他匆匆说了几句关心的话,就借口炼丹离开了。
傅荣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傅统领,」景曦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你在想什么?」
傅荣收回目光,「臣只是觉得,皇上似乎……有些不同。」
景曦心头一跳,面上却不显:「本宫也觉得父皇变了。从前我有什么事,他第一时间就会来看我,这距离我被刺杀都多久了,他才过来关心。」
她渐渐委屈:「父皇果然爱炼丹超过爱我了!」
傅荣一愣,随即哭笑不得揉了揉她的头:「别想太多,你父皇可能才听到消息。」
景曦顿时郑重地点了点头,心想这回算是糊弄过去了。
可按傅荣的性子,只要他有所怀疑,就会顺着线索查下去。
果然第二天,他就有了行动。
景曦头疼地看着面前的奏折,内容居然是傅忠替他儿子傅荣,求取陛下独女安固公主景曦。
如果是傅荣的请旨,她大可不批,因为傅荣没有军功在身,就没有资格请这样的旨意。
可傅忠,他曾经率兵抵御外族,十战十胜,皇爷爷曾许诺他三件事,这场赐婚,就是他最后的请求。
她眉头紧锁,心中虽然烦闷,但居然没有多少厌恶。
她放下奏折,冷声吩咐道:「来人,传傅荣进宫。」
不多时,傅荣踏入殿中,神色如常,仿佛早已料到景曦会召见他。
他行礼后,抬眸看向景曦,眼中带着一丝如沐春风般的笑意。
「傅统领,」景曦将那封奏折甩到他面前,「你父亲是什么意思?替你求娶本宫?你们打的什么算盘?」
傅荣低头瞥了一眼奏折,神色不变,温声道:「公主何必动怒?臣父不过是为臣的终身大事操心罢了。」
景曦冷笑:「操心?傅荣,你当本宫是三岁孩童,看不出你们父子的心思?」
傅荣闻言低下头,神色莫测。
他又将那奏折捡起,小心拿衣袖拂去上面的灰尘,走上前双手重新将奏折放在她案上。
他抬起头紧盯她冷冽的双眸:「公主可承认自己是袭安小姐?」
袭安,正是她在外行走的化名。
景曦抬首,对上他灼灼的目光,声如珠玉:「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若是,公主便早已是臣的妻子,若不是……」傅荣不知道从哪掏出个燕尾簪,郑重放在了奏折之上,「那公主便是臣的未婚妻子。」
景曦盯了他半晌,又低头瞧着那熟悉的发簪,喑哑道:「袭安什么时候是你的妻子了?本宫怎么不知?」
「公主当真不知吗?」傅荣扯出一丝苦笑,「当年袭安因病而终,我抱着她的牌位拜了天地。就在我要随她而去的时候,我居然见到了她,活生生的她。我当时以为那是梦,现在想来,恐怕又是公主的巧谋。」
提到殉情,景曦面上终于浮上些温情。
她是真没想到,他会疯到这个程度。
傅荣和袭安,只不过短短三个月的相处,怎么就爱到死去活来呢?
她不明白。可现实的确如此。
她紧蹙着眉:「阿荣,我们不是一个阵营的,你父亲他……」
「你批了这封奏折,」傅荣打断她的话,「虎符我双手奉上。」
景曦震惊:「那半个虎符在你手上?」
「不在。」他摇了摇头,「但我有办法拿到。」
景曦沉默,她怀疑这又是个什么新的陷阱。
傅荣轻轻捏起她的下巴:「从宫中遇刺到蛰伏傅府,你想要的,不就是虎符吗?」
「你果然知道。」景曦拂开他的手腕,正色道,「护国寺的暗杀,是你安排的?」
「是。」他毫不犹豫地承认,「他毕竟是我父亲,我不能让他出事,袭安走后,这世上再也没什么有意思的了,我没有阻止父亲,只是因为他是我唯一在意的人。」
他盯着她狐疑的神色,又倾身对着她的耳廓低声道:「那时还不知道公主是袭安,若有冒犯,还望夫人海涵。」
夫人?
两个字在景曦脑海中炸开,景曦忽然红了脸。
她将他一推:「那就这么定了,你把虎符给我,我就请父皇批了奏折。」
「顺序反了。」傅荣不依她,「先批,再给虎符。」
景曦深吸了口气,忍住想摔东西的冲动:「燕尾簪我收下总可以吧?奏折另说。」
「不行。」
「还不行?傅荣你别得寸进……!」
话还没说完,傅荣就迅速将簪子戳进了她的发髻中。
「一言为定!」他笑呵呵颔首,「既然娘子名花有主,就把那些死皮赖脸的面首解散了吧。为夫保证,为夫一人就能伺候好公主殿下。」
景曦:「这些年来,你的脸皮真是见长。」
傅荣笑了笑,深以为然。
景曦忍不住戳了戳他的梨涡,轻声问道:「阿荣,你不怪我当年假死骗你吗?」
傅荣握住她的手,垂眸:「我没有你那么狠心。」
等到傅荣离开,屏风后的面首之首才踱步而出。
「殿下当真要嫁给他?」
5
景曦将那封奏折轻轻放到一旁,提笔开始默写清心咒。
「看他诚心,如果他选择帮他父亲起兵谋反,我们不必手下留情。」
「臣以为,公主不忍心。」
景曦停笔瞧他。
他又道:「如果谋反的人是崔将军,公主可会设计接近崔小公子?」
景曦默默想到崔小公子那肥腻油面的脸。
她面无表情道:「如果是崔将军,直接赐死吧。」
可过了几日,景曦没有等来虎符,反而收到了宫人来报,傅忠去炼丹房求见陛下,太监宫女们没有拦住。
景曦站在殿中,听着宫人的禀报,心中顿时一沉。
傅忠果然还是察觉到了假皇帝的问题。
父皇半年未曾上朝,朝中早已议论纷纷,傅忠作为朝中重臣,自然不可能毫无察觉。
他今日闯入炼丹房,恐怕已经发现了假皇帝的秘密。
她立刻召来心腹,冷声吩咐道:「传令下去,加强宫中戒备,尤其是太子那里,务必严防死守,绝不能让傅忠再有机会接近太子。」
父皇登基时,把景氏子孙赶尽杀绝,太子是父皇唯一的儿子,如果太子身死,恐怕江山真要易主。
心腹领命而去,景曦坐在案前,眉头紧锁。
傅忠既然已经起疑,必然会有所行动。
果然,没过多久,暗卫便传来消息,傅忠回府后便开始打点起兵事宜,显然是准备动手了。
然而,就在此时,边境传来急报,外敌蠢蠢欲动,恐有来犯之意。
这一消息让傅忠陷入了两难。
他虽有谋反之心,却也不愿看到外敌入侵,山河破碎。
「公主,是否要对傅府动手?」
景曦眉头紧蹙:「先等等。今日禁卫军可是傅荣当值?」
「是臣当值!」
傅荣缓缓从殿外走近,夕阳的暖光打在他的身上,宛若天神降临。
他拱手行礼:「公主,边境之事我前些天才查实,如今正好一箭双雕。等会父亲会带虎符进宫请旨出征,公主可下令将其拿下。傅府其他人我已经控制,只要拿下傅忠,就不会有谋反的事发生。」
景曦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你确定?」
傅荣点头,目光坚定:「臣以性命担保。」
景曦沉吟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好,就按你说的办。」
一个时辰后,傅忠果然带着虎符进宫。他步履沉稳,神色如常,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然而,他刚踏入宫门,皇家暗卫团便从四面八方涌出,瞬间将他团团围住。
傅忠脸色骤变,厉声喝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景曦从暗处走出,神色冷峻:「傅将军,谋反之事,本宫已悉数知晓,今日,你插翅难飞。」
傅忠怒目圆睁,握紧手中的虎符:「景曦,你竟敢如此对待朝廷重臣!」
景曦冷笑:「傅将军,你谋反的计划早已败露,所需的兵器早已被本宫调换,皇家,并非你想象中的那般不堪。」
傅忠闻言,脸色铁青,却仍不甘心:「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太子年幼,朝中无人,你一个女人,如何撑得起这江山!」
景曦目光如刀,直视傅忠:「太子虽年幼,但本宫会耐心教养,让他成为一代明君。至于你,傅将军,还是安心伏法吧。」
傅忠咬牙切齿,正要发作,傅荣却突然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公主,臣愿戴罪立功,披甲上阵,抵御外敌!」
景曦眉头一皱,冷声道:「傅荣,你父亲谋反,你身为他的儿子,本宫如何信你?」
傅荣抬头,目光坚定:「臣愿以傅府为质,若有不轨之心,任凭公主处置。」
景曦沉默,环顾众人后对他点头:「傅统领,随本宫来。」
不多时,两人出现在了炼丹房中。
她屏退众人,只留假皇帝和傅荣。
假皇帝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怎么突然就把乱臣贼子带到这来了?不怕穿帮吗?
景曦看出他的不自在,兀自坐下后,拍了拍身侧的绒垫:「父皇,请坐。」
傅荣蹙着眉,在假皇帝窝窝囊囊落座后,一掀衣袂端坐在她身侧。
景曦侧头笑着瞧他,又欢欢喜喜牵起他的手。
她转头对上假皇帝的目光,眼眶中有些湿润:「父皇,女儿找到想要共度一生的人了,请您恩准。」
傅荣一愣,这皇帝不是假的吗?为何需要他恩准?
不等假皇帝回答,景曦又道:「都说皇家没有情谊可言,可女儿知道不是的,父皇对母后,是夺嫡时的沥尽心血,是在被围困时的只要美人不要江山,是在母后离去后,担心自己要下地狱不能来世再见的求仙问道……」
她逐渐哽咽,假皇帝也逐渐明白,自己在这位公主眼里,就是个活牌位。
傅荣缓缓握紧她的手。
她嗓音更哑:「女儿如今也遇到像您对母后那般对我的人了,女儿不是孤单一个人了。」
傅荣心下触动,一个念头突然降临脑海:陛下难道已经驾崩?
这么天大的事,景曦是怎么瞒得密不透风的?她究竟独自承担了多少?
「他是傅将军的儿子,傅荣,您见过小时候的他,女儿记得,当时您还夸他有潘安之貌。」她说着说着又笑了,「女儿跟您一样都觉得,阿荣甚是好看。」
傅荣也跟着笑了,但他没办法把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当作景曦的父亲。
他看向她,目光柔和:「臣也认定,此生只有公主一个妻子。」
假皇帝僵硬地点了点头:「准……」
「父皇,」景曦打断他的准奏,正色道,「傅将军方才已被压入天牢,朝廷最大的内忧已解,没有伤到百姓一分一毫,您可以放心了。」
「可内忧虽解,外患却虎视眈眈,傅将军英明在外,外族只敢小打小闹,不敢动真格,可如今没有他镇国,景朝边境恐怕又要不安稳。」
假皇帝不敢答话。
「不过傅荣愿戴罪立功,披甲上阵,儿臣以为,可行。」景曦又变回那个高贵不容违抗的样子,「一则皇恩浩荡,念及傅家累世功勋,不愿赶尽杀绝;二则傅家旗帜,对外族仍是震慑;三则……」
景曦看向身侧的傅荣:「阿荣若要做驸马,不能是有罪之人。」
6
话落,傅荣当即单膝跪地抱拳:「罪臣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景曦点了点头,又看向假皇帝。
假皇帝眉梢一抖:「以上皆……皆准奏。」
说完看着公主那喜怒不明的神色,又结巴补了句:「朕的女儿,周全又能干。」
景曦突然就红了眼。
她紧握住袖中已经合一的两块虎符,终究没有交给傅荣。
「傅统领,本宫准你出征,但你必须为崔将军的副将,且本宫会派暗卫随军监视你。」
傅荣毫不犹豫答应:「臣遵命。」
景曦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不舍:「傅荣,此去凶险,务必小心。」
傅荣微微一笑,目光温柔:「公主放心,臣定会凯旋而归。待臣班师回朝,便来娶你。」
景曦心中一颤:「好,本宫等你。」
傅荣起身,深深看了景曦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景曦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道,这一别,或许就是生死两隔。
几日后,傅荣随崔将军出征。景曦站在城楼上,目送大军远去,心中默默祈祷。
与此同时,傅忠被押入天牢,傅府也被严密监控。
朝中局势渐渐稳定,景曦开始着手整顿朝纲,教导太子景琮。
几个月后,「皇帝」驾崩,太子即位。
景曦站在城楼上,望着远方的天际,心中百感交集。傅荣出征已有数月,边境捷报频传,他果然不负所托,屡立战功。
一日,景曦正在批阅奏折,忽然听到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她抬头,只见傅荣风尘仆仆地踏入殿中,眼中满是疲惫,却掩不住欣喜。
「臣,幸不辱命,凯旋而归。」傅荣单膝跪地,声音沙哑却坚定。
景曦立即放下笔,快步走到他面前,不可置信道:「是梦?还是……」
傅荣握住她的手,目光温柔:「公主,臣答应过,回来娶你。」
景曦一愣,随即眼中泛起泪光。
几日后,宫中张灯结彩,景曦与傅荣大婚。
太子景琮亲自为他们主婚,朝中上下无不欢庆。
傅荣的功绩与忠诚,终于让傅家重获荣耀,而景曦也终于找到了那个愿意与她共度一生的人。
大婚之夜,傅荣牵着景曦的手,站在宫中的高台上,望着满天星辰。
「阿荣,」景曦轻声问道,「你可曾后悔过?」
傅荣摇头,握紧她的手:「从未后悔,从江南的藕花深处,到如今的宫墙之内,我始终认定,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妻子。」
江山如画,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