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趣小说网 我跟了闻憬然八年，他出轨了不下于888次。
最近的一次是在今天，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照片里他赤裸着上半身正沉醉的趴在一个女人身上。
照片外他西装革履的捧着花站在我面前。
一成不变的红玫瑰。
毫无感情近乎麻木的「老婆，纪念日快乐。」
我接过花放到一边，没有像往日一样回应他的拥抱。
将离婚协议书递给他。
「我们离婚吧！」
他眉头一拧，以为我在开玩笑。
「大晚上的闹什么？」
「离婚你都敢说了，喝大了吧！」
1.
「房子和孩子都归你，能分到我名下的资产也都过户给孩子。」
「没问题的话，尽快签个字。」
我语气平淡，像是日常里告诉他早餐吃什么。
他揉了揉眉心，接过来翻了两下，随手丢在了餐桌上。
「发什么神经？」
「好好的日子，非要闹一出才舒服是吧！」
他总说我闹，却从来没想过我为什么闹。
一年365天，有300天，我是见不到他的。
公司，应酬，出差，当然最重要还有那些莺莺燕燕。
他说那些都是逢场作戏罢了。
可衬衫上的红唇印，深夜里的电话，手机隔三差五收到的宣示主权的私密照。
这些堆积起来，燃起温吞的小火，一点点熬干我的爱意。
所有人都告诉我，这是男人的常规操作。
学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忍就过去了。
这么多年，我也确实是这样忍过来的。
可今天，我突然不想再忍了。
协议书丢在餐桌上，被水渍浸染了一片。
我拿起来擦了擦。
「闻憬然，离了吧！」
「离了我就再也不会和你闹了。」
2.
他眉头紧蹙着，周身气场冷冽。
「诺言还那么小，你舍得离开吗？」
说到孩子，我的心突突跳了两下。
儿子闻诺言6岁了。
虽说被宠溺的有些跋扈，却也不失机灵可爱。
只是与我并不亲近。
闻家嫌弃我小门小户，没能力教育闻氏未来的接班人。
在诺言3岁时，就把他接回了闻家老宅。
全然不管当时几近崩溃的我。
后来在我的百般恳求下，闻憬然才准许我在节假日时可以见一见他。
一年里，我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渐渐的，他看向我的眼神变的冷漠生疏，一度连妈妈也不愿意叫。
有了离婚的打算后，我虽然不舍，却也清楚的知道。
闻家不可能把诺言给我。
而闻诺言，也只有待在闻家，才能得到最好的教育和生活。
3.
我没接闻憬然的话。
僵持了半分钟，他起身站到我身旁。
双手轻搭在我肩上，语气轻缓了不少。
「老婆，别闹小孩子脾气了，我知道今天是我不对，不该回来那么晚。」
「可你知道的，公司的事太多，我实在是脱不开身。」
这是他一贯的作风，软硬兼施。
诸如此类的话我听了无数遍，也逼迫自己信了无数遍。
可今天，我不会再信。
我站起身躲开他的触碰，讥讽道。
「是公司的事脱不开身，还是外面的女人让你脱不开身。」
他抬起头看了看我，眸底划过一抹嘲弄。
「周霄，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是闻太太当的不够风光，还是我拿回家的钱不够花？」
他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半躺下。
「这么多年，我以为我们之间对这些事有足够的默契了。」
「你可别告诉我，是我看错了人？」
我死死的握紧拳头，指甲戳进掌心的软肉里，锥心般疼。
八年的青春，到底是喂了狗。
4..
见我没说话，他笑了笑。
「好了好了，你乖一点。」
「明天我就让你去见诺言，咱们一家三口好久没一起吃饭了。」
「去吃日料好不好，你……」
「尽快签字吧，我不想让大家搞得太难看，关于媒体那边，你可以放心，我不会多说什么的。」
我打断了他的话。
看到他蹭的坐起身，眉头紧簇，脸上怒意已现。
他一向极注重媒体形象，听到我这么说，自然以为我是在威胁她。
他的食指指在我的鼻尖上，居高临下，盛气凌人。
「周霄，你玩真的是吧！」
「离婚可以，但你TM有本事别后悔！」
5.
闻憬然在客厅里默默抽烟。
等到我收拾完所有东西准备出门的时候。
他哑嗓子说了一句。
「周霄，手续还要等好几天才能办理完。」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是想告诉我。
你要是后悔了，还有时间回头。
我哦了一声，打开门，将行李箱推了出去。
走廊的灯应声亮了起来，我头也不回了离开了这个我生活了六年的家。
我将离婚手续全权委托给了律师。
一周后，我们去民政局签字离了婚。
诺言坐在车里，饶是被闻憬然哄了三四次，也不愿下车见我一面。
「奶奶说，妈妈是坏女人，不要爸爸也不要我，我再也不想见到她了！」
「坏女人，走开！走开！」
我站在车旁，听着他的话，心如刀绞。
那个我十月怀胎生下来一块肉，我内心深处最
闻憬然冷着脸尴尬的看着我。
「抱歉啊……我不知道妈会和孩子说这些。」
「老人家嘛，还是比较传统，一时接受不了。」
「也是可以理解的……」
6.
闻家长辈一向是不喜欢我的。
多年前，我还在大学和闻憬然谈恋爱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物色了周氏的千金做儿媳。
为此，闻憬然的妈还专门约了我谈判，趾高气昂的骂我是勾引他儿子的狐狸精，想要攀高枝的野鸡。
并以我父母的工作生活威胁我让我离开闻憬然。
恰逢那时我发现自己怀了孕。
加上闻憬然的坚持，他们才无奈接受了我。
未婚早孕又没上完大学，后来即便结了婚，闻家也没人瞧的上我。
就连办婚宴的时候，也不许我家里的亲戚朋友来参加。
父母流着泪在后台看着我一步步走进那个“幸福”的牢笼里。
被困在其中当一个名不副实的闻太太。
如今我这样的人主动提了离婚，他们更是觉得有辱门楣。
自然不会在孩子面前说我什么好话。
我再也没心情去理会闻家的事，握紧了手中的离婚证，淡淡的开口。
「那就这样吧。」
「再见。」
7.
闻憬然带着诺言回了家。
窗帘紧闭着，室内一片漆黑。
没有饭菜的香味，也没有洗涤衣物的栀子香。
诺言坐在地上玩玩具，吵嚷着说肚子饿，要回家。
家？他突然有些恍惚。
曾几何时，他和周霄还有诺言一家三口住在这里。
也是个温暖的小家。
只是他不知道这一切从什么时候起就变了。
也许是诺言被接回老宅后。
也许是他开始毫不避讳的在外面寻欢作乐后。
他们之间的裂痕慢慢变大。
可他从来没怕过。
周霄不是没提过离婚，可最终也都是不了了之。
她爱他，爱诺言，怎么可能选择离开。
况且她那样一个平凡的底层女人，嫁到了闻家。
享受着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生活。
她又怎么可能舍得离开。
可这一次，当他看到她冷漠的不掺杂任何情绪的眼神后。
他有些怕了。
直到拿到离婚证的那一刻，他才反应过来。
他似乎真的失去她了。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此刻，他只觉得心里有一块地方空落落的。
连血带肉，都被周霄带走了。
8.
我搬回了南城，我从小生活的地方。
承载着我所有美好的记忆，也居住着我的的父母和朋友。
我用了所有的积蓄在南城的古街上买了一处小房子。
门前种满了我爱的凌霄花。
又购置了一些做银饰的材料。
开了一家银饰手作馆，名为「霄然」。
日子不慌不忙的过着。
平静而惬意。
除了闻憬然时不时的“问候”。
「霄霄，你回南城了吗？」
「今天诺言考试得了奖状，我拍了照片发到你微信了，你看看。」
「诺言的生日要到了，你回来吗？我们一起给他过生日！」
「霄霄，今天看到一条项链特别好看，很适合你。」
「你的住处安定下来了吗？」
……
我看着隔三差五发来的信息。
无奈的回复他。
「闻憬然，不要再发信息给我了。」
「我们已经离婚了，我没兴趣知道你的任何事情。」
我拉黑了他的微信和电话。
不再给自己任何一个会心软的机会。
我想我再也不用日复一日的盼着某个男人回家。
不用时刻做端庄优雅的闻太太。
人生如旷野。
而我本就是旷野。
9.
手作店里来的多是年轻的小情侣。
对戒和手串是他们最爱做的。
将彼此的名字刻在上面，寄予一生一世深深的期望。
从他们身上，我仿佛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
单纯，义无反顾。
有时候我会感慨年轻真好。
后来猛的又想起，我也不过就是28岁。
那天接到闻憬然电话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幻听了。
他的声音沙哑的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
「周霄，你在忙吗？」
「我……我好像发烧了……」
我一时有些恍惚。
看着那个陌生的号码愣了半天。
没想到他居然能换了个新的号码打给我。
那边又传来声音。
「霄霄，你在听吗？」
我这才反应过来。
「哦……」
「退烧药在收纳间置物柜第一层，一个白色的透明盒子。」
「好，我一会儿就吃。」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
「你……你还好吗？」
我顿了顿，听到门口风铃声响起，有三两个人推门而入。
于是急忙说。
「我有事，先忙了！再见！」
10.
我慌乱的挂断了电话，脑袋一片空白。
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呆呆的看着前方。
有人在我面前挥了挥手。
「霄霄，霄霄，你怎么了？」
「啊？」我猛的回过神来。
这才发现眼前站着的是我的发小程茉和他的男朋友李拓亭。
在他们身后，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
身型高大，穿着白T牛仔外套，很清爽的感觉。
「你们来了！」我朝那人点点头示意。
男人也笑了笑。
「周霄，好久不见。」
「我是何淮。」
何淮？我微怔。
细细看了他的脸，在脑海中努力回想了片刻。
却发现他似乎并不在我熟识的范围内。
于是茫然的看向程茉。
程茉笑了笑，凑到我身边。
「霄霄，你还记不记得，高三那年在篮球场，你被球砸晕了。」
说起这事，我的记忆才猛然开闸。
11.
那年夏天，我和程茉路过篮球场。
我只顾着默读手里的单词本，程茉只顾着对着李拓亭流哈喇子。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旁飞过来的篮球。
随着一旁传来的急促的声音。
「同学，快闪开，同学……」
我转过身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却刚好被那只球击中脑门。
程茉尖叫着趴在地上喊救命。
我看到不远处有个穿着球衣的高大身影冲了过来。
天旋地转，我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等到再度醒来，已经躺在了自家的床上。
那时正值高考的最后几天，很多同学都居家学习调节身体和情绪。
我虽没有受伤，但在父母的劝说下，也没再回去学校。
只在后来听程茉说过一次。
说是高考后那个砸到我的人要请吃饭赔礼道歉。
我笑了笑，也没放在心上。
高考一结束便同父母去了历城的外婆家。
这件事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12.
我看了看程茉，又看了看那个何淮。
「你是说，他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
何淮忍不住笑了，歪着头假意思考了一下又说道。
「周霄，你能用这个词来形容我，看来积怨已深。」
「这显然不是一顿饭能解决的了！」
他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
「最起码得三顿！」
他的幽默风趣让在场的几人都哈哈大笑。
我也一扫刚才的阴霾，将闻憬然的那通电话从心头抹去。
记忆里他是极少发烧的，婚后几年里不过四五次。
闻家老宅里有家庭医生，小区楼下有药店，距离市人民医院也不过十分钟的车程。
他的身边从不缺红粉佳人，红袖添香。
又何必深夜来寻求一个离了婚的前妻的帮助呢！
我将那个号码拉黑，不再理会。
手机刚锁屏，程茉就凑了过来。
「神神秘秘的，干嘛呢？」
「没干嘛！」我看了眼时间。
已经是下午六点，今天是个阴天，店里这个点也没人。
于是推搡着程茉一起出去吃饭。
13.
一路上，程茉都在偷偷对我使眼色。
以至于饭吃到一半，李拓亭问她是不是眼睛不舒服。
她无奈于李拓亭的直男。
又对我这个清心寡欲的女人恨铁不成钢。
只有何淮慢条斯理的吃着，脸上始终带着笑意。
吃完饭后，何淮有事先走，她急忙把李拓亭也打发走。
找了个安静的咖啡店，她直言道。
「怎么样，霄霄，何淮不错吧！」
我喝了口咖啡，点点头。
「不错是不错。」
「不过你什么意思？你看上他了？」
程茉圆眸一睁，朝我腿上微拧了一下。
「你再装？！」
我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她于是又问道。
「你不喜欢他这个类型的？」
「还是你觉得他结过婚，你……」
我眉头微皱。
「没有，我……我又怎么会介意别人。」
程茉叹了口气，手搭在我胳膊上轻轻摩挲了几下。
「霄霄，你要知道，过去的那些你觉得不好的经历，只是走错了人生的一个分岔口而已。」
「条条大道通罗马，下个路口你依然可以有更璀璨的人生。」
我惊讶于一向大大咧咧的程茉会对我说出这番鼓励。
也在心底自我反思，现在的生活到底是不是我所追求的。
此刻，人生安定却又充满未知的波澜。
14.
我想了很久，最后拒绝了程茉的刻意撮合。
却也答应她一切可以顺其自然的发展。
寒假期间，学生们都放了假。
店里的生意也忙碌起来。
何淮便三天两头跑来店里。
有时帮我打扫收拾，有时急匆匆来送一杯咖啡。
一些常客也免不了调侃道。
「霄姐，护花使者又来送温暖了啊！」
我笑了笑，正欲开口调笑。
却听到风铃声响，门被推开了。
闻憬然带着诺言走了进来。
时隔半年，再见到他们。
我竟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直到被包裹成糯米团子的诺言走过来。
怯怯的喊了一声。
「妈妈～」
我的心尖猛的一颤。
来自血缘的羁绊感让我在这一刻近乎失去理智。
15.
诺言在店里好奇的来回穿梭。
我和闻憬然相对而坐。
沉默了片刻后，他率先开口。
「霄霄，我们突然过来，没有打扰到你吧！」
我礼貌性笑了笑。
「还好，今天不算太忙。」
「是有事吗？」
他摇摇头，「没事没事！」
「就是……诺言很久没见你了，吵着要找你。」
「我托朋友打听了你的消息。」
「想着带他来看看你。」
我看了眼诺言，他除了进门时叫了我一声外。
其他时间都在自顾自的摆弄着店里的小玩意。
全然没有闻憬然口中所说的那么想见我。
似乎更多的是把这件事当作一件任务完成。
我试着叫了他两声。
「诺言～诺言～」
他瞥了我一眼，却依旧没有理会。
直到闻憬然厉声开口。
「诺言，过来，妈妈在叫你。」
他这才不耐烦的走了过来。
窝在闻憬然身边，小声说。
「爸爸，已经见完妈妈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啊！」
16.
闻憬然下意识看了我一眼。
表情变的有些尴尬。
他推了推诺言。
「你不是很想妈妈吗？」
「去妈妈身边抱一抱她，妈妈很想你的。」
诺言看了看我，有些抗拒。
闻憬然见状又推了推。
「快去啊！那么久没见妈妈了！」
他才终于站起身。
刚迈了一步，就又退回去。
趴在闻憬然耳边小声说。
「爸爸，来之前你没有说还要我抱妈妈呀！」
「如果我抱她，那你可不可以把我想要的那个战龙铠甲的乐高买给我啊！」
闻憬然眉头一蹙，脸色因气愤和尴尬唰的红了。
他看向我，眉宇之间透露出淡淡的无奈。
我忍着内心的苦涩笑了笑。
「没事的。」
我早就习惯了。
17.
气氛瞬间冷了下来，一时无言。
直到闻憬然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他看了看屏幕，然后沉默着挂断。
不出两秒，铃声再度响起。
反复了三四次后，诺言有些耐不住了。
「爸爸，是苒苒阿姨吗？」
「她肯定在家等我们了，她答应了今天下午带我去买玩具的。」
闻憬然没有说话，脸色铁青着。
在又一次的铃声响起时，一言不发的把手机关了机。
苒苒阿姨？
我想了想，似乎当年闻家相中的林氏千金就是叫林苒。
兜兜转转他们竟然又走到了一起。
或者在我们离婚之前他们已经关系不明了。
可闻憬然这人我比谁都了解。
他绝不会把所有的心思花在同一个女人身上。
骄傲的千金小姐又怎么会像以前的我一样任人拿捏。
我刚想催促他们回去，可还没等来口。
门外匆匆进来一个人。
闻憬然的助理，吴伟。
看到我他点了头示意。
然后凑近了闻憬然身边示意有话和他说。
「什么事？说！」
闻憬然有些烦躁，语气极为不耐烦。
吴伟看了看我，我了然于胸。
站起身往店里的制作区走。
听到他在身后说。
「先生，赶快回去吧，林苒小姐在老宅闹起来了。」
「老夫人让我告诉您，请您立刻回老宅。」
我忍不住觉得可笑。
闻憬然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滥情又薄情。
我转悠了一圈回到位置上，吴伟已经走了。
闻憬然周身的气场戾气十足。
饶是一向调皮的诺言此刻也安稳的坐在一边不敢乱动。
看到我过来，他脸色缓了缓。
「霄霄，公司有点事要我去处理，改天再带诺言来看你。」
我点点头。
「没事不用来，我一切挺好的。」
我看到他原本缓和的表情再度僵硬。
然后抱起诺言，一声不吭的推门离去。
18.
闻憬然在回去的路上头痛欲裂。
这半年多里，他时常头痛。
医生说他睡眠不足，心事太重，有些焦虑。
建议他多去散散心，和待在一起舒服的人多相处。
他想来想去，似乎只有周霄。
只有在她的身边，他才会放下所有的疲惫与焦虑。
才能舒舒服服的说说话，睡上一觉。
于是他带着诺言来找周霄。
一路上都在教他。
要乖乖的叫妈妈，这样妈妈才能想和爸爸一起回家。
可诺言却说。
「让妈妈回家干嘛？」
「苒苒阿姨说她会当我的新妈妈，会疼爱我，给我买好多好多的玩具。」
「我不要妈妈回家！」
听到诺言的话，他气愤的教育他。
「什么新妈妈！不准乱说！」
「妈妈一辈子都是你的妈妈！」
「妈妈以前对我们很好的，很疼爱你，也很爱爸爸。」
「你刚生下来，不肯被别人抱，就喜欢被妈妈抱着睡，妈妈有时一整天都抱着你，抱的胳膊都肿了。」
「她的脾气很好，从来不跟爸爸吵架，有时候爸爸说了很坏的话，她也不会真的生气。」
「爸爸每次喝完酒回家，妈妈都会泡蜂蜜水给我，还会做我爱吃的菜，帮我买衣服……」
说着说着他有些哽咽了。
一些过往的幸福画面在脑海中走马观花的快速闪现。
他惊觉，这些年真正快乐的时光，竟然都是和周霄一起度过的。
诺言似懂非懂的听着，然后撅着小嘴问道。
「既然妈妈那么爱我们，那为什么不要我们了呢？」
闻憬然愣住了，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诺言的问题。
要怎么说呢？
爸爸无非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妈妈就要离开。
他，说的出口吗？
19.
闻憬然带着诺言走后，我坐在店里久久缓不过来神。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痛快，庆幸或是感慨。
店里已经没有客人了。
我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去休息。
刚锁上门，外面就响起敲门声。
「周霄，周霄……」
听声音是何淮，我急忙打开门。
映入眼帘的就是他冻的发紫的嘴唇。
他只穿了件黑色的大衣，羽绒服抱在怀里，裹成一团。
喝了两杯热茶后，他这才慢慢缓了过来。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来了。」
「羽绒服不穿抱在怀里干嘛？」
他笑了笑。
把衣服掀开，我这才发现。
厚厚的羽绒服里包裹着一堆东西。
烤红薯，糖炒栗子，桂花糖糕……还有一杯热气腾腾的玫瑰烤奶。
「我来送补给！」
20.
他献宝似的把一堆吃食摆在桌子上。
我哭笑不得。
「这也太多了！」
他一边扒栗子壳一边说。
「不多不多，多吃点，你这几天太辛苦了！」
说完把栗子肉递到我嘴边。
我一愣，看着他明亮真诚的眼睛。
笑了笑，张嘴吃了下去。
我突然想起多年前闻憬然似乎也为我扒过一次栗子壳。
久远到我记不起是哪年哪月了。
只记得应当是少年人的炽热。
我看向何淮，突然觉得有些抱歉。
我说，「何淮，你对我那么好，我可能最后什么也给不了你。」
他的手顿了顿，却没有抬头。
片刻，他笑了笑。
「我没那么贪心，周霄。」
「真的，对你好我心甘情愿，也不求回报。」
「我们都是有过婚姻经历的人，我可以对你感同身受。」
「所以，我不会去强求什么，一切顺其自然。」
「如果你觉得我现在对你做的一切让你觉得有负担的话，那姑且就当作我在还那年的一球之债吧！」
他说的那样坦白直率，像是踏遍千帆归来仍赤诚的少年。
我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咬了一口桂花糖糕。
觉得此刻的舒适惬意，比得上世间的一切。
21.
新年伊始的时候。
我把隔壁的一间小店面也租了下来。
因为是同一个房东，所以答应了把墙面中间打通一个门，连在一起。
手作馆的生意不错，只是做手作的时间比较长。
顾客们建议我可以弄一个休闲区，放置一些甜品饮料售卖。
现在看来，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提议。
开业的第一天，前来光顾的顾客很多。
何淮的假期放到初十，所以提出了给他包三餐不要工钱来打工的提议。
我也是积极采纳。
我们俩的关系在新年后变得更加亲近。
彼此也慢慢把对方当作了未来路上的同行人。
南城的季节变化很大，新年一过，似乎瞬间变的没那么冷了。
何淮新学的咖啡拉花在几个老客的吹捧下成功了吸引了不少人。
我笑着把店里的小黑板放到门口。
看到门口不知何时停着一辆黑色车子。
陆A66888，陆城的。
我站在原地朝车里看了看。
车门唰的打开了。
果真是闻憬然。
两个月不见，他似乎清瘦了不少。
我顺着他朝他身后看，却没看到诺言的身影。
等他走近，大约是注意到我的视线。
于是说道，「诺言有些感冒，就没让他来。」
「哦……」我顿了顿，「不严重吧？」
「不严重……小感冒。」
说完这句话，他搓了搓手。
虽是天气变暖了些，可在室外站着依旧是有些冷的。
他示意了下，「我能进去坐坐吗？」
无奈我只好点点头。
「请进。」
22.
我进门的时候，何淮并不知道我身后的就是闻憬然。
他今天没有穿西装，简单的黑色羽绒服和休闲西装裤让他看起来像是个大学生。
以至于何淮以为他是普通的客人。
他端着一杯咖啡兴冲冲的站在我面前。
「霄霄，霄霄，你快看，这杯拉花是最完美的，必须给你喝。」
说着他将杯口递到我嘴边。
我身子一僵，顺手接过来喝了一小口。
闻憬然已经站在了我身后，似乎是感觉到了我与何淮的关系。
他目光灼灼的看向何淮。
何淮自然也发现了闻憬然并非是普通的客人。
两下僵持了片刻，他也意识到了闻憬然的身份。
于是笑了笑点头示意。
「你好。」
闻憬然没作声，微微点了点头。
「霄霄，我去二楼等你吧，等你忙完了，我有事情和你谈。」
二楼是我日常居住的地方，相当于我的家。
何淮闻声轻咳了一声。
「闻先生不介意的话，我们这边有休闲区，可以坐下来喝杯咖啡！」
我看了看闻憬然，示意他休闲区的位置。
他这才无奈的点点头。
「好吧！」
23.
我在制作区忙碌着，时不时看向里间。
何淮慢条斯理的摆弄着咖啡器材。
闻憬然则是坐在椅子上看手机。
两个人全程没有交流，也没有对视。
看似平静的湖面实则却暗流涌动。
一直到过了11点，店里没了客人。
我才坐到闻憬然面前，直言道。
「什么事，你说吧！」
他瞥了一眼还在吧台的何淮，默不作声。
何淮见状脱掉围裙，走到我面前。
「有事电话，我等你消息再回店里。」
我点点头，「好。」
何淮走后，闻憬然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手机屏幕时不时亮起来，他却全然不顾。
我催促着，「有事快说吧，下午还要忙。」
「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他语气有些气恼，更多的是无奈。
「周霄，我们在一起八年了，你真的就可以忘记以前的一切吗？」
「还是说，你现在有新人在侧，根本无暇想起我和诺言。」
「以至于和我相处这么短短的几分钟，你都不情不愿。」
24.
听到他的话，我有些莫名其妙。
一瞬间，似乎那个对婚姻不忠的人是我。
我的心头涌起一股气愤与不甘。
「闻憬然，你要是有事就说事，你要是没事就请该去哪儿去哪儿。」
「我们已经离婚了，我没有义务为你花费哪怕一秒钟的时间。」
「你也没有权利插手我以后的人生。」
「我很累，我忙了一上午了，大家都简单点好吗？」
说完这些话，我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
看到他眼神闪烁着，神色凝重。
「我不是那个意思……」
说完他顿了顿，「我的意思是我们毕竟那么多年的夫妻，这段时间，我……我反思了很多。」
「我觉得我还是离不开你，我早已经习惯了你在我身边。」
「习惯什么？」
我打断他的话。
「是习惯了那个不争不抢随叫随到的贤惠妻子。」
「还是多年如一日忍受着丈夫出轨的愚蠢妻子。」
「又或者是那个连孩子都能被人抢走的大方妻子。」
他愣了愣 ，在我的反击下一时竟然显得很慌张。
「周霄，你……你不要这样说好吗？」
「我知道我错了，我以后会改的，真的。」
他试图拉住我的手，却被我一把推开。
「闻憬然，你清醒一点吧！」
「我们已经离婚了！」
「八年来，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够清楚吗？」
「改？你自己信吗？」
我站起身不愿再和他纠缠。
「如果你是来谈这件事的话，那请你离开。」
25.
闻憬然站起身，因为慌乱撞翻了一旁的椅子。
摩擦间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他顾不上疼痛，急忙走到我面前。
「霄霄，我……」
「霄霄……」
门外有人喊着我的名字，打断了这一切。
紧接着我看到何淮一脸紧张的冲了进来。
他似乎一直在门外等着，冷风吹的他的头发乱糟糟的，鼻尖冻的通红。
在看到我后，他松了口气。
「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没事，闻先生要回去了。」
没等闻憬然说话，我自顾自的往门口的方向走。
还没等开门，就听见一阵跑车的轰鸣声。
南城这种小城市平日里很少有跑车，而我们这种古街里更是少见。
红色的劳斯莱斯停在了闻憬然的车旁。
车门打开，诺言从车上跳了下来。
看到我后，他表情冷漠。
「爸爸呢？」
「苒苒阿姨打了他几十个电话，他都不回，我就知道他来找你了！」
我微怔，看到他身后那个女人扭着身子走了过来。
大红色的紧身裙包裹着凹凸有致的身材，昂贵的皮草随意披在身上，卷发红唇，贵气十足。
确实是闻憬然喜欢的类型。
26.
我把门打开，闻憬然和何淮走了出来。
看到林苒和诺言，闻憬然神色一凛。
「你们怎么来了？」
诺言走到闻憬然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角。
「爸爸，上周我们约好今天一家三口一起去游乐园的，你忘了吗？」
「苒苒阿姨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都不接！」
听到一家三口，我的心猛地疼了一下。
曾经重于生命的孩子和丈夫，此刻竟成了我悲哀婚姻里 最大的笑话。
我垂眸，不愿再看。
林苒娇滴滴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哎呀，宝贝，改天咱们一家三口再去嘛！爸爸今天有事，我们要体谅爸爸的。」
说完他挽起闻憬然的胳膊。
「憬然，你不要生气啊，诺言找不到你一直哭，我也是心疼孩子……」
闻憬然不着痕迹的避开了她的手。
他看向诺言，示意我的方向。
「我说的是和妈妈一起去。」
诺言摇了摇头。
「我不要！我就要苒苒阿姨！」
「奶奶说，你和苒苒阿姨结婚后，她就是我的妈妈。」
「我就可以不要现在这个妈妈了！」
27.
诺言的话刺痛了我，却也让我更加的坚定。
我看向闻憬然。
「孩子说的没错！」
「我们离婚了，各自有各自的生活。」
「从今以后，就不要联系了。」
闻憬然没说话，试图还想要改变诺言的想法。
林苒却乘胜追击。
「周霄，你说的真好，没想到你一个普通家世的女人竟然那么识大体。」
她瞥了一眼站在我身旁的何淮。
阴阳怪气道。
「也是……你也有了新生活嘛！」
「还是和以前的事情划清界限比较好。」
我下意识的不想让何淮卷入这场可笑的争论中。
于是澄清道。
「他不是……」
没等我说完，何淮拉住我的手制止。
他本就身形高大，此刻胳膊揽在我的身后，整个人半拥着我，遮挡住大半的冷风。
「对啊！」他笑了笑，语气幽默随性又真诚坦然。
「我不是那么小气的男人！」
「我尊重霄霄的一切，也接受并爱她的一切。」
「她是那么好的一个女人，能和她在一起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何淮的深情让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闻憬然冷着脸一言不发，周苒则是笑比哭还难看。
我忍不住看向他。
他的手紧紧的握着我的手
他的眸子在说完这些话后闪着些许的晶莹。
这是我第一次发现，他似乎比我想象中还要勇敢坚定。
28.
闻憬然等人走后。
我坐在桌前慢慢回忆过去。
浑浑噩噩的八年如同一场大梦，而我沉醉其中无法醒来。
直到饭菜的香味阵阵飘来。
饥肠辘辘的肚子发出抗议。
我才如梦初醒。
可口的饭菜最抚人心。
可吃着吃着我却哭了出来。
泪水砸到香糯的饭里，滋味是久违的苦涩。
何淮坐在我对面默默的看着。
却没有说什么。
他起身抱住我，任由我在他怀里大哭了一场。
后来，他送给了我一条项链。
链子上坠着一个戒指模样的素圈。
上面刻着一圈英文。
「Nirvana Rebirth 」
「涅槃重生」。
他说，他会一直陪着我像曾经的他一样。
把伤疤揭开，挖去脓血，缝好伤口，慢慢愈合。
我们都是经历过伤痛的人，所以更加珍惜得得之不易的真心。
29.
番外（闻憬然视角）
闻憬然有时会想起学生时代的周霄。
她漂亮自信成绩优秀，有不少人在追求。
但最后都她一一被拒绝。
人人都说周霄是冰山美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可他闻憬然偏偏不信。
他是闻氏集团的少爷，有钱有颜，就没有她拿不下的女人。
事实如他所想，周霄爱上了她。
事实也超出了他的所想 ，他爱上了周霄。
那几年他过的简单而幸福。
以至于身边的一众哥们都调侃他转了性。
后来，他也不知道她们之间怎么就变的越来越糟糕了。
三年之痛七年之痒他们似乎都没能逃过。
他本以为失去她没什么。
这个傻女人总会后悔的，出去吃点苦头他就会乖乖回来的。
可后来他发现自己好像错了。
看着她在离开她之后变得明艳鲜活。
看着她认识了新的男人，对她体贴入微。
看着他们靠自己的努力一点一滴打造未来的生活。
他知道他错了，错的一塌糊涂。
他喝的烂醉，口中不断呼唤他的名字。
却被身边的哥们取笑。
「不就是女人吗？你闻大少想要什么样的女人要不到！」
「周霄那个白眼狼，还念着她干嘛！」
「那女人就是既要又要！」
他听着他们对她的贬低，觉得无比刺耳。
于是一拳拳挥了上去，不知疲倦。
看他发了狠，身边的人不禁骂道。
「闻憬然，你TM 有病吧！玩的最花的是你，在这装深情的也是你，你恶心谁呢！」
他被人一拳挥倒在地，全身剧烈的疼痛，口腔里充斥着鲜血。
手机在口袋里不停的震动。
林苒的信息和电话此起彼伏。
「闻憬然，我可不是周霄，愿意傻乎乎的任你拿捏。」
「大家都是因利而聚，况且你一个二婚，我已经是下嫁了。」
「你必须给我10%的股份，不然我们家就撤资。」
「你们家这个拖油瓶烦死了，一直哭喊着要找他妈！」
「闻憬然，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回林家去，你就去和我们家老爷子谈去吧！」
……
信息还在不停的跳出来。
「操！」
闻憬然一把将手机摔向大理石墙面。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屏幕摔的粉碎。
他这才想起手机里有为数不多的几张周霄的生活照。
于是爬过去捡起手机疯了一样的按着开机键。
可无论他怎么按，手机始终打不开。
他挫败的倒在了地上。
这一刻他知道。
他这一生，永远的失去周霄了。